戴相龙：房地产市场稳定发展仍将是促进经济长期向好的重要力量

凤凰网财经讯 12月17-18日，由凤凰网主办、凤凰网财经承办的“2023凤凰网财经年会”召开，本届年会以“跨越周期 提振信心”为主题，盛邀政商学界顶级嘉宾，全面展望2024全球及中国经济热点话题，把脉投资趋势，提振发展信心。

中国人民银行原行长戴相龙

中国人民银行原行长戴相龙出席年会并发表开幕演讲。他认为，中国经济回升向好、长期向好的基本趋势没有改变。但是这种回升向好、长期向好并不是像过去一样，保持长期高速增长。“因为国家对发展战略的主动调整，我国经济已经从高速增长转入高质量中速增长。经济的发展势头和国家促进经济发展的新措施，必将促进中国经济回升向好、长期向好。”

“12月8日，局会议和随后召开的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明年经济发展‘稳中求进、以进促稳、先立后破’，提出要多出有利于稳预期、稳增长、稳就业的政策，不断巩固稳中向好的基础。”

在此背景下，戴相龙认为，“2024年，中国可实现预期增长5%左右的目标。” 同时，他也指出，要正确理解和实现经济增长预期目标。“即便明年实际增长在5%以下，也高出全球增长约2个百分点，对世界经济贡献率达到三分之一左右，也就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优秀成绩。”

与此同时，戴相龙也提醒，要正确评估各种风险对经济长期向好的影响。

对于市场最为关注的房地产市场存在的风险，戴相龙表示，我国政府有化解严重金融风险的坚强的组织力和经济实力。“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稳妥化解房地产风险，一视同仁满足不同所有制房地产企业的合理融资需求；加快推进保障性住房建设，‘平急两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城中村改造等‘工程’；完善相关基础性制度，加快构建房地产发展新模式。北京市、上海市已率先放宽限购限售政策。”

因此，戴相龙认为，“房地产风险可以得到控制和化解，房地产市场的稳定发展仍将是促进经济发展长期向好的重要力量。”

以下为戴相龙演讲实录：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专家学者：

上午好！感谢凤凰卫视、凤凰网对我的邀请！祝贺2023凤凰网财经年会隆重召开！

现在，我围绕这次年会的主题，重点讲一讲中国金融业如何更好支持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一、深刻理解中国经济回升向好、长期向好的基本趋势没有改变的正确判断

绝大部分国际机构和学者，对中国经济的发展和前景都有积极的评估，但是，也有一些国际机构和学者对中国经济长期向好发展表示担忧。总在经济工作会议的讲话中，明确“中国经济回升向好、长期向好的基本趋势没有改变，要增强信心和底气”。

我从下列四个方面理解中国经济回升向好、长期向好的基本趋势没有改变。

一是不要用中国经济过去长期高速增长对比今后几年的稳步增长。“十五”、“十一五”、“十二五”时期，经济年均增长10.17%、10.96%，7.52%，“十三五”降至5.45%，其中，2020年受疫情影响增长2.6%。我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入高质量中速增长，这是国家对发展战略的主动调整。“十四五”期间，中国经济本该有6%以上增长的速度，由于受三年严重疫情的影响，导致近三年年均增长回落。疫情过后中国经济必将进入回升向好、长期向好的基本趋势。

二是中国经济的发展势头和促进经济发展的新措施，必将促进中国经济回升向好、长期向好。2023年中国经济预计增长5.2%，增长回升向好势头明显。今年出台的新措施，明年将继续发挥作用。12月8日局会议和随后召开的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明年经济发展“稳中求进、以进促稳、先立后破”，提出要多出有利于稳预期、稳增长、稳就业的政策，不断巩固稳中向好的基础。我坚信，2024年可实现预期增长5%左右的目标。

三是正确评估各种风险，对经济长期向好的影响。2002年末，我国4大商业银行已处于“技术性破产”，经过8年努力，4大商业银行先后成为上市公司，不久，按核心资本排列，稳居世界10大银行的前4名，说明我国政府有化解严重金融风险的坚强的组织力和经济实力。

中发[2018]27号文，对化解地方政府隐性债务提出了一系列政策和措施。目前，此类风险，增量有所控制，存量有所下降，问责制认真执行。希望国务院有关部门对化解地方隐性债务风险增加透明度，以免国内外猜测和误判。

1998年，中国人民银行公布《个人住房贷款办法》后，个人住房贷款迅速增加，到2023年9月，已占全部贷款的23%。住房金融在增加固定资产投资，改善居民住房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2017年国家提出“房住不炒”，开始了个人住房规定的“转轨”，导致近两年房地产开发投资和房价下降。为此，国家和金融部门已采取措施稳定房地产市场。中国没有发展房地产市场的金融衍生产品，对“炒房热”过度到“房住不炒”采取了宽容有序的措施，避免了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在中国的重演，实属不易。在此过程中，政府、开发商、金融企业和一部分住房投资人，都会承受一定的压力和损失。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稳妥化解房地产风险，一视同仁满足不同所有制房地产企业的合理融资需求；加快推进保障性住房建设，“平急两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城中村改造等“工程”；完善相关基础性制度，加快构建房地产发展新模式。北京市、上海市已率先放宽限购限售政策。我们相信，房地产风险可以得到控制和化解，房地产市场的稳定发展仍将是促进经济发展长期向好的重要力量。

四是正确理解和实现经济增长预期目标。过去20年，有18年实际增长都高于预期增长，这种结果给全社会带来一个印象，把“预期增长目标”看成是全国必须要实现的目标。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发展变化都很大，不可能使年初预期增长目标成为实际增长目标，在大部分年头经济实际增长达到预期增长目标就可以了。如果明年实际增长是在5%以下，也高出全球增长约2个百分点，对世界经济贡献率达到三分之一左右，也就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优秀成绩。

二、金融支持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注重发挥金融体系的整体功能

邓小平同志有一句名言：“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他在这里讲的“金融”，不是微观金融，不是指一个金融环节，而是指金融体系。今年10月，总在金融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提出：“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脉，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在这里讲的“金融”，也是指金融体系。他第一次向全全国人民提出“要加快建设金融强国”，就是要求建立一个为中国强国服务的金融体系。

金融强国是指一国金融体系的实力和影响力居于世界领先地位的国家。金融强国，必须首先是经济强国。在同一个时期，全世界会有几个金融强国，其中，最强大的金融强国，成为全球金融霸主。我国建设金融强国，不是谋求世界金融霸权，我国反对世界金融霸权，而是为争取一个与我国经济和金融实力相当的国际金融地位，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为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提供有力支撑，同时，也促进全球经济和金融的稳定发展。

建设金融强国，是一个长远目标，需要与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布局协调推进。争取到2035年，我国基本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时，建成中国式现代化金融体制，为本世纪中叶，建成金融强国打下坚实基础；到本世纪中叶我国成为现代强国时，建成金融强国。

到本世纪中叶，我国建成金融强国体系，要实现下列目标。一是推进银行制度建设，把人民币管理成为在全球货币供应量最大、币值最为稳定的国际化货币，数字货币技术运用走在世界前列。二是人民币国际化影响力，到2035年与欧元相当，到本世纪中叶成为全球第国际货币。三是培育和发展可与美国、欧洲金融集团相竞争的全球化的、综合经营的中国金融集团。四是建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资本市场，国际资本跨境自由流动，企业资产负债率大幅下降。五是把上海建成与纽约、伦敦有同等竞争力的国际金融中心。巩固提升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六是金融业的数字化和智能化管理名列世界前列。七是建立有效的中国式现代化金融监管体系，防范和化解国内系统性金融风险，坚持国际收支平衡，应对国际金融市场和国际金融危机对我国的冲击，保证国家金融安全。八是积极参与国际金融治理，提高和发挥我国在国际金融治理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三、金融支持经济高质量发展要在几个方面有重大突破

一是加强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等宏观调控政策的协调推进。

近几年，银行精准有力地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保持广义货币供应量和社会融资规模增速同名义经济增速相匹配，有力地促进了实体经济发展。社会对国家财政收支赤字的监督，远强于对于银行货币供应量增长速度的监督，这是国际惯例。但是，银行货币供应长期过度，对国家的社会的危害同样十分严重。2020-2023年，货币供应量M2增长率比经济增长率与消费物价增长率之和，累计高出16.9个百分点，2016-2019年累计高出1.01个百分点，后4年比前4年高出13个百分点。有些地方贷款转化为不参加生产建设的“惰性存款”。这些说明货币信贷政策效应逐步下降。为此，今后2年，在继续适当增加货币信贷总量的同时，要增加积极的财政政策的力度。适当增加财政赤字的规模、增加地方政府专项债券、预算内投资、转移支付，落实好结构性减税降费政策。建设现代银行制度，要充分发挥利率对经济的调控作用。现在企业和个人对由上海同业拆借利率、贷款市场报价利率和银行再贷款利率所形成的利率调控体系的反馈还不够敏感。截至今年6月底，国债托管余额为26.6万亿元。1年以内的占18.53%，其中，3个月、6个月以内占有比例很少。建议逐步增加发行3个月、6个月国债，为银行通过购买和出售短期国债调控货币供应量，传导央行利率政策信息创造条件。

二是调整金融结构，把更多社会长期资金转化为企业资本金。

早在2007年1月召开的第三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就提出要积极调整金融结构，大力发展证券业和保险业。2017年7月，总在第五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提出：“要发展直接融资，特别是股权融资”。今年10月，他在金融工作会议上又提出：“优化融资结构，更好发挥资本市场枢纽功能”。但是，我国金融结构不合理依然存在。2022年末，在全国社会融资规模存量中，间接融资（贷款）占62.2%，直接融资占37.8%，但是，直接融资中的债务融资占34.7%，股本融资仅占3.1%。我国的保险业资产列世界第二位，但是，保险密度和深度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一半。证券业把社会一部分资金转换为企业资本，保险业把其资产的30%以上用于对企业股权和股市的投资。大力发展证券业和保险业，是把社会资本转换为企业资本的重要措施。发展证券、保险业，要依靠现有证券公司、保险公司，但是，实践证明，这是不够的。要对17年来大型金融企业综合经营试点进行总结，明确我国大型金融集团实行综合经营的发展方向，即以银行业为主，同时可投资成立全资或附属的证券公司、保险公司。现在，大型商业银行的员工和办公设施逐步宽余，也是发展大型金融企业综合经营的有利时机。

把更多社会资金转化为企业资本的一个关键，是提高全社会，特别是各级政领导干部，对推动资本积累和有效运用的自觉性。企业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细胞，企业的质量是提高经济发展质量的基础，我主张把会计核算引入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检测指标。全社会要关注企业资产负债和资产、资本利润率。我建议国家统计局会同有关部门编制和公布全国全口径企业资产负债率和资产、资本平均利润率。《政府工作报告》就是要回应全社会关注的综合性数据。因此，我建议国务院有关部门每年要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报告全国全口径企业资产负债率和资产、资本平均利率，逐步过渡到把全国及各级政府全口径企业资产负债率和资产、资本利润率列入各级政府工作报告的标配内容。

三是加快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设。

把上海建成国际金融中心，可以更好促进资本跨国双向流动，促进人民币国际化，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已取得很大成绩，各种金融产品及交易，按国际标准设计，股票市值和债券交易量名列世界第二位，是中国金融强国建设的核心内容。要集中我国金融资源，加快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今后几年，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要从下列两方面有所突破。

一是扩大境外资金对我国金融市场股票和债券持有的比例。2022年末，境外资金持有A股市值占3.8%，持有债券比例为2.4%，争取3-5年使其比例达到5%以上。

二是加强对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领导和规划。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涉及与地方、国内和国外，实体经济和金融业等各个方面，需要、国务院对上海国际金融建设加强统一领导，统一规划，制定更有权威的专项文件。国[2009]19号文，把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建设和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并列于一个文件，由国家发改委牵头推进。人民银行银发[2020]46号文，把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和金融支持长三角一体化统一部署。2021年8月，上海市政府根据上海市“十四五”规划，制定《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十四五”规划》。建议由金融委员会组织制定中长期《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规划》，由银行会同国务院有关部门、上海市政府制定实施方案，由银行指导上海市政府负责贯彻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