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创作人该在意的或许不是‘我们是否被取代’,而是‘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图源微博@陈珊妮
资本、平台、内容创作者,纷纷向AI抛出了橄榄枝。
从目前的技术发展速度,或许靠AI替代完成demo演唱、社群运营等基础性工作已经指日可待。
有人惊讶于技术的发展,觉得创作者由此能将重心完全放到音乐鉴赏创作之中,各自都处于最舒适的状态;也有人担忧最终技术会夺去自己的工作。
无论是兴奋还是恐慌,这场行业变革,谁也无法阻止。
用AI做音乐,听众或许觉得石破天惊,但在业内看来,或许已不是新闻。
早在1957年,世界上第一首由计算机“创作”的音乐作品《亚克组曲(The Illiac Suite)》就已经诞生了。
两位科学家Lejaren Hiller和Leonard Isaacson,,将控制变量由几何数转换成音符,用冯·诺伊曼式计算机Illiac,完成了这部弦乐四重奏。
化学家Hiller也就此转行,投身到了计算机音乐创作的研究之中,继续用计算机创作了《算法一、二、三》等乐曲。
虽然以“机器自动生成内容”的标准来看,《亚克组曲》谈不上有多智能,却已经隐约透露出了AI的影子,被认为是数字音乐和AI音乐的鼻祖。
60年后,2017年,人工智能AIVA因为其在音乐创作上的突出表现,成为了“法国及卢森堡作曲家协会”的首位非人类会员,并拥有了自己的署名版权。
AIVA,是法国计算机科学家Pierre Barreau在观看了科幻片《她》后,受到电影中AI创作音乐的启发,创造的一个能够谱曲的人工智能模型。
用AI做音乐,早就不是新鲜事科幻电影《她》,讲述了人与人工智能之间的爱情
Pierre Barreau联合科研人员、企业家、工程师和音乐人,组成音乐制作公司AIVA Technologies。团队向AIVA“喂养”莫扎特、巴赫、贝多芬等名家的音乐作品,帮助其掌握音乐的基本特征、不同风格流派的特点。
随着数据模型的完善,AIVA的“音乐生涯”也逐渐从模仿走向独立创作。
深度学习加持下的AIVA已经不是哈伦希勒时代的“傻瓜式AI”,Pierre的团队把 Aiva的作品与人类作曲家的作品混在一起,邀请音乐家们从中辨认出 Aiva的作品,音乐家却很难听出来哪些曲子是由 Aiva创作的。
也就是说,如果从纯技术的角度考虑,2017年的时候,AI自动生成音乐内容就已经成为了现实。
AIVA的官方网站写着,用AI创造有感情的音乐
但这一事件在当时的影响范围,更多局限在业内,虽然也引发了一波投资热,却远不及今天这样热闹。
一方面,AI作品的版权归属,其引用作品的版权归属时常引发争议,其在法律法规上的潜在风险也是相关企业徘徊观望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AIVA的前期投入成本太高,若定价偏低,虽然能教育市场,却会因为亏损而很难具有商业可持续性;若定价变高,则无法与人工创作的音乐拉开竞争优势,对企业和用户的吸引力有限。
谈到这里,我们也就明白了为何ChatGPT引发的AIGC(人工智能生成内容)热潮令人如此兴奋,因为它解决了AI成功推向市场最重要的前提之一——量产。
ChatGPT内容生成反应速度快,准确度高,效率和效果都比人工更具有竞争优势。绘画,文案已经率先感受到了AI带来的压迫感,音乐行业也不能幸免。
一位与AI音乐初创公司有过合作的投资人表示,AI音乐主要面向商用音乐市场,最有可能拿下的是功能性更强的平台及中小玩家。
商用音乐市场上的头部玩家——大型游戏厂商及克里斯托弗·诺兰(Christopher Nolan)这样大导演,对自己作品的配乐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他们并不会因为成本更低就让AI参与配乐。
导演诺兰的御用配乐人、电影配乐家、作曲家汉斯·季默,曾为《狮子王》《盗梦空间》《蝙蝠侠:黑暗骑士》《加勒比海盗》《敦刻尔克》等创作配乐/图源BBC
电影及游戏的配乐,往往与剧情走向相互渗透,因此作曲家进行创作时通常也需要阅读剧本。如果让AI参与创作,剧本就暴露在模型面前,如果剧本数据泄漏,谁承担责任呢?
除非相关的法律已经成熟,或者AI在信息更少的情况下创作的作品,依旧可以与作曲家作品相媲美,不然AI很难纳入他们的考量范围。
相比之下,短视频平台和广告音乐更有市场。
目前用户在抖快创作短视频所使用的配乐,有两种来源:
一是平台音乐库里自带的音乐,这部分音乐通常已经取得了授权,一般不存在版权风险;
二是用户自行上传的音乐作品,这部分音乐则是版权风险的高发区,部分用户版权意识薄弱,将自己从其它平台的音乐作品上传到了短视频平台,而这些自发上传的内容若不在平台获得授权的音乐库里,则会存在侵权风险。
作为短视频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音乐虽然是服务于视频内容,却也不可分割。
以抖音为例,为了减少因为音乐侵权带来的版权风险,抖音与多家唱片公司达成了合作。
然而,抖音日渐增长的收益,也让版权方联合起来向抖音施压,试图提高分成。
在妥协与硬刚之间,短视频平台其实还有第三条路:与AI合作。
2019年的时候,字节跳动收购了人工智能公司Jukedeek,旗下的产品能够根据用户设定的歌曲类型、曲风、音乐时长……自动生成音乐作品。
2022年5月,字节上线了AI音乐创作编辑工具“海绵乐队”,帮助用户快速进行录音编曲,号称“音乐版剪映”。
海绵乐队下载界面截图,定位为“AI音乐创作编辑工具”
从字节一早就投资了自动生成视频配乐的人工智能公司这点,可以推测,字节有意待技术成熟后,用AI配乐部分替代人工配乐。
一般情况下,即便AI自动生存音乐的速度和效果,能够达到ChatGPT生成文本那样的状态,AI音乐也很难让人将其作为艺术品去欣赏:
这就涉及到情感能否量化,机器是否具有情况这类一直没有答案的永恒话题。
但在以视觉图像为主导的短视频平台上,音乐大多数情况下都服务于视频,处于相对次要的地位,很少会有人去深究配乐是否具有艺术价值,给了AI音乐在短视频平台上的容身之地。
不过,在音乐即内容的音乐流媒体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眼下,AI在音乐行业,更多是作为辅助工具而存在。
人工合成的声音,往往带有一种“机械感”,音准和节奏上虽然不出错,却缺乏情绪感染力。
因此,除了少部分公司会将虚拟歌姬打造为IP进行品牌运营外,更主流的选择是,让AI负责演唱歌曲demo、分轨编曲等简单的辅助工作。
就以陈珊妮自己的AI模型所唱的新歌《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为例,AI的演唱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机械感,水平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但在专业的人士看来,AI模型在一些转音和换气的细节之处存在明显的瑕疵,过渡不够丝滑,与专业的演出水准之间还存在一定的距离。
如果通过科学手段可以完美复刻一滴眼泪的所有成分及比例,那这滴复刻出的“眼泪”能称之为眼泪吗?
同样地,如果AI通过某种规律和技巧创作出了热情洋溢的音乐作品,但AI自己完全不能感受作品中的情感和触动,那这件音乐作品能否算是艺术品呢?
AI音乐主攻商用音乐市场,大部分电影、游戏、广告配乐对音乐的功能性要求高于艺术性,或者说至少是同等要求,技巧娴熟的人工智能自然更胜一筹。
只有在音乐即内容的文化领域,即便是生产文化快消品,人类也能占据高地。
在许多人看来,“情感”是作品被称为艺术的前提
或许有人会好奇,当AI大范围介入人类的社会生活时,是否会发展出自己的“文化”与人类的文化形成竞争?
我想,这应该是一个新的赛博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