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分寸礼节,大约贾府的小姐中,宝钗是做得最到位的,她品格端方,随分从时,从来没有过什么出格举动,可以说是封建体制下闺阁女子的完美典型。
其实我们细想一下,如果宝玉没有早去黛玉房里,那么袭人这句话自然不会说出口,但是有一个事实不能忽略,那就是宝钗成了那个早往别人房里跑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宝玉没有出去,那么宝钗早来到宝玉房里,表姐经常来找表弟,合不合适呢?有没有分寸礼节呢?
因此,当宝钗从袭人口中发现袭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丫鬟之后,她不得不更加谨言慎行,万一自己有失礼之处,那不是成了袭人口中没有分寸礼节之人吗?
好在,宝玉不在,她跟袭人闲聊自然没什么,但当发现宝玉回来时,宝钗自觉不妥,于是赶紧就出去了。因为袭人刚说的那话,如果宝钗见宝玉来了不走,自己反而成了袭人口中没有分寸礼节之人。
因此,脂砚斋有一句批语说,我则以宝钗之去,因袭人之言不得不去。如果不是袭人那番话,相信宝钗看到宝玉来,并不会立刻就走。
而且,这里,曹公还借宝玉反问袭人,说是“怎么宝姐姐和你说的这么热闹,见我进来就跑了?”这里的措辞,不是说宝钗走了,而是跑了,可见,宝钗见宝玉来了,急切要避嫌的心理。
也许宝钗都没有想到,自己小看了袭人了,她都没有想到的,袭人却想到了,说出来了。所以原文有一段宝钗的心理描写是这么写的。
宝钗听了,心里暗忖道,倒别错看了这个丫头,听他说话,倒有些识见。也就是说,之前宝钗对袭人,并没有那么看重,但今日袭人一番话,让宝钗重新审视起袭人来了。
正因为之前没有那么看重袭人,所以宝钗在跟宝玉的日常交往中,也许并没有特别注意分寸和礼节,毕竟都是年纪不大的表姊妹,互动的频繁些,走得近些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但是袭人的一番话,让宝钗忽然醒悟,即便关系再好,血缘再亲,毕竟男女有别,不能没有分寸礼节,按照袭人之言,其实宝钗早跑到宝玉房里是不合适的,就像宝玉早跑到黛玉房里是一个道理。
所幸,宝玉走得早,宝钗来得晚,两人没有撞上,正好错开了,这才有了宝钗与袭人的一番对话。也正是这番对话,让宝钗不仅重新认识了袭人,也开始注意与贾宝玉保持应有的社交距离。
所以,当她看到宝玉来了之后,碍于袭人之言,她不得不走,甚至很快地跑走,就是要避嫌,她可不想成为袭人所说的那样的人。至少以后,不能单独跟宝玉相处。
但是,我们也知道,宝钗有热毒之症,时时发作,所以后文她其实还多次有事没事就绕到了怡红院,甚至还曾有过给宝玉绣肚兜的忘情举动。
当然,对宝钗来说,她可以说自己不是去找宝玉的,而是去找袭人,去找晴雯,去找麝月,反正整个怡红院,除了贾宝玉,其他都是女孩,宝钗的理由也变得很充分。
如果不是去怡红院去的勤,宝钗也不会对贾宝玉身边的丫鬟了如指掌。当然,其实袭人之言,是有针对性的,她那话是没有将宝钗包含进去的,她所了解的宝姑娘,那是令人敬重的,是很懂分寸礼节的。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