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谈：斩断非法链条

找孕母，做“试管”，安排生产……由于链条隐蔽、监管涉及部门多，且有“市场需求”，非法屡禁不绝，社会危害巨大。近期，公安部门部署2024年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专项行动，内容包括对伪造买卖出生医学证明等案件，查明办理全过程，依法予以打击。

“几乎每一个环节都涉嫌违法”

2023年12月，某知名打拐志愿者公开向西南某市相关部门举报称，该市一健康管理咨询公司违法提供服务。

该志愿者向半月谈记者展示了其卧底取得的多份合同，其中一份签订于2023年6月，内容显示，公司为客户提供第三代试管婴儿服务、第三方辅助生殖服务，其中包括寻找一名生理满足要求的“助孕志愿者”，即“母亲”，还称如在胚胎植入前出现意外情况，可无条件更换“助孕志愿者”。

合同对婴儿的出生医学证明明码标价：证明上母亲一栏年龄为45岁以下的标价为3万元，45岁至49岁、50岁至53岁分别为6万元、10万元，可“操作办证”的医院为公司所在城市及邻近城市的2家民营医院和2家公立医院。打拐志愿者说，此类公司“操作”的出生医学证明还可以“单独出售”，面向非客户提供“办证服务”。

半月谈记者了解到，从招募孕母、招揽客户、与医院“对接合作”，到“全程护航”客户胚胎培养移植、“母亲”妊娠生产、新生儿落地后的证件办理等，非法产业已形成“一条龙”服务。知情人士称，这样的“全流程”操作，几乎每一个环节都涉嫌违法，包括广告违法、非法行医、伪造证件等。

“团伙往往难以被发现”

2023年6月，国家卫生健康委、政法委等14部门联合制定了《开展严厉打击非法应用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专项活动工作方案》，加强了对等违法行为的打击力度与统筹监管。业内人士认为，黑色产业链长期难以斩断原因有三。

——违法主体有意绕开监管。上述方案，明确指出要严格规范企业经营行为，重点排查注册经营范围为医疗服务、健康咨询、母婴保健等内容的公司。打着“助孕”旗号的咨询公司是黑色产业链的关键一环，但这类公司在注册的经营范围上往往“披着‘咨询’的外衣”，避开“医疗行为”，借此绕开重点排查。基层执法人员坦言，处在模糊的监管地带，是这类公司能明目张胆开展业务的重要原因之一。

——过程隐蔽，查证难。据办案民警、有关监管部门人员介绍，团伙往往难以被发现，需要靠社会监督与群众举报。为了逃避查处，不法医疗机构多设在偏远地区，孕母藏匿点不固定；因未应用人脸识别系统、人工精准核查难等原因，医疗机构在日常接触产检、分娩的孕产妇时，难以识别出“人证不合一”的情况；机构、委托方和孕母等重要“参与方”在接受调查时容易互相包庇，加大了查证难度。

——“市场”需求大。《中国不孕不育现状调研报告》显示，我国不孕不育发病率有上升的趋势，“潜在市场”庞大。与此同时，一些不法分子还瞄准了经济条件较好的育龄妇女宣传，声称有“避免怀孕分娩之痛”“可选性别”等“优势”，以此类既不科学又不合法的错误观点来“推广业务”。

“在每个环节逐个击破”

受访基层执法人员建议，充分抓紧与黑色产业链相关的各类专项治理行动的契机，严厉打击，同时在具体行动和工作机制上创新，实施有效的常态化治理，建立多部门、跨省、市、县的联合执法机制。

北京安剑律师事务所周兆成律师认为，不法行为除了要依靠法律来规制，还应在监管上考虑在每个环节逐个击破。对一些健康咨询公司、服务类公司，市场监管部门和税务部门可通过季报、年报等方式，查看它们实际的营业状况、税收情况，实施联合监管，进一步挤压黑色产业链上各类违法行为的实施空间。

半月谈记者：黄凯莹 / 编辑：苏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