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日均超万人，儿童病患挤爆医院，警惕多病毒交叉感染潮

文/常荣山 凤凰网《CC情报局》特约专家

核心提要：

1. 从11月第1周起，多地医院出现就诊潮，多家医院每日门诊、急诊量超万人。目前，中国内地流感感染呈多种病原体共同流行的态势，感染人数高位平台期可能延长。这波疫情的感染群体大多是婴幼儿，且有“少数家庭或学校班级聚集发病情况”。

2. 11月22日，世卫组织要求中国提供呼吸道疾病病例增加和儿童群聚感染肺炎的具体信息，此举是例行行为。23日，中国方面告知，包括北京和辽宁在内，尚未发现任何不寻常或新型病原体或不寻常的临床表现。他们进一步表示，呼吸系统疾病的增加并未导致患者数量超出医院的承受能力。

3. 专家认为，本轮传染病暴发是三年疫情“免疫债”导致的“报复性”流行。持续三年的疫情防护让人们的“免疫落差值”随着感染间隔时间的拉长而增大。2022年冬季，比中国早开放一年以上的国家，就已出现密集的RSV（呼吸道合胞病毒）和流感感染，尤其是儿童感染情况十分严重。

4. 就目前情况，在治疗流感的药物中，奥司他韦和玛巴洛沙韦两种口服药已经覆盖了全人群，家中常备是最佳的方案之一。同时，接种流感疫苗仍是目前最有效的预防措施。另外在选择医院方面，国家卫健委发布紧急提醒：大医院人员密集、等候时间长，交叉感染风险较高，建议症状较轻的患儿首选到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综合医院儿科等就诊。

天津、北京、上海、武汉、西安等多地儿童医院被挤得人满为患，水泄不通，纷纷告急，病患多为幼儿。11月22日，天津市儿童医院公众号发布：门诊、急诊量达到一万。住院患儿也达1700余人。自去年12月以来，医院已迎来多轮就诊高峰，连续百余天日门诊、急诊量破万。

▎北京儿童医院，分诊台前挤满焦急的家长。

据媒体报道，有医院在11月22 日，启动了方舱作为临时输液室，缓解了很多人流量。多地医院挤满等候看诊的人潮，在新冠疫情全面放开之后，再现医疗资源紧绷的情形。

11月22日，沈阳市疾控中心网站发布提醒消息称，我国每年报告的流感暴发疫情中，90%以上发生在学校和托幼机构。这波疫情中受感染群体大多是婴幼儿。感染支原体肺炎的儿童病例陡增，且有“少数家庭或者学校班级聚集发病情况”。

11月23日，国家流感中心发布第46周流感监测周报，11月13日-11月19日，南、北方省份流感病毒检测阳性率持续上升，以A（H3N2）亚型为主，其次为B（Victoria）系。全国报告205起流感样病例暴发疫情。

这三个多月的感染潮，使得部分孩子反复感染。一些家长担忧患儿病情加重，纷纷挤向大医院求诊。北京儿童医院门诊部主任李豫川呼吁，目前呼吸道感染重症率不高，患儿家长可通过在线就诊，了解病情，对症施药。

也有医生担忧，这么多挤在医院的病患，可能引发交叉感染，引爆新的感染潮。

北京市呼吸疾病研究所所长童朝晖介绍称：随着防控进入新阶段，这些呼吸道疾病的发病率回归到新冠疫情前的水平，也是正常现象。

国内医院中出现的病患激增情况，引起世卫关注。11月22日，世卫要求提供呼吸道疾病病例增加和儿童群聚感染肺炎的具体信息。11月23日，世卫回应，已得到中疾控等单位的回复“未发现新型病原体”！

11月23日，针对近期一些地方出现的医院门急诊量增长，儿童呼吸道疾病感染人数增多的情况，国家卫健委发布紧急提醒：大医院人员密集、等候时间长，交叉感染风险较高，建议症状较轻的患儿首选到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综合医院儿科等就诊，在儿童专科医院就诊明确诊疗方案以后，也可以通过医联体转诊到基层医疗机构进行后续治疗或居家治疗。

今年冬天为何会出现流感、新冠、支原体肺炎等多重呼吸道病毒混合流行？这是不是所谓的“免疫债”造成的？世卫要求报告相关信息是否意味着疫情升级？普通人感染后如何居家治疗？流感与支原体特效药、泰诺布洛芬等退烧药，如何服用？为何接种流感疫苗人数连年下降？

世卫要求提供相关数据报告，是否意味着疫情升级？

11月 22 号，世界卫生组织要求通过《国际卫生条例》机制，提供更多的流行病学和临床资料，以及这些报告的儿童群体的实验室结果。 世界卫生组织还要求进一步了解已知病原体的传播趋势，包括流感、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冠状病毒 2 型、呼吸道合胞病毒和肺炎支原体，以及目前医疗保健系统的负担。 世界卫生组织还通过他们在国内现有的技术伙伴关系和网络与临床医生和科学家保持联系。

世卫这封信引发了人们的担忧，是否传染病在国内出现失控？

世卫要求提供的这些信息，是根据《国际卫生条例》中的“要求各国履行监测和信息通报义务”，尚不构成开会讨论是否宣布“PHEIC”（国际卫生紧急事件）的条件。

2007年6月，世卫的新版《国际卫生条例》，确立了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PHEIC）机制，扩大了《国际卫生条例》的适用范围。将原有的三种传染病“鼠疫、霍乱、黄热病”扩大到既存的、新的和重新出现的疾病，其中还包括非传染疾病所引起的紧急情况。

这次世卫声明，就是根据这一条例要求实施的。

世卫的这封信中说：11月21号，媒体以及世卫新发疾病监测规划（ProMED）报道了在中国北方发现了系列的未诊断肺炎，目前还不清楚这些是否与之前独立事件报道的过度增加的呼吸道感染有关。

ProMED由国际传染病学会（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Infectious Diseases, ISID）运营。ProMED是在互联网和电子邮件访问刚刚兴起的时候创建的，允许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向其版主提供信息，这些版主评估、策划并发送给世卫以及各国卫生部门。

“21世纪的每一种冠状病毒都是由ProMED首次报道的”，2002年至2021年担任编辑的Larry Madoff说。

从媒体以及ProMED上获得的这些信息，并非基于实验室检测。流行病实验室确认的“未诊断肺炎”，到底是什么，显然，世界卫生组织自己也不清楚，要求通过《国际卫生条例》机制提供更多信息也是常规操作。

11月23日（日内瓦时间），世卫发布最新消息称，他们与中国疾控中心、北京儿童医院召开了视频会议。会上提供了所要求的数据，表明5月以来肺炎 支原体肺炎、RSV、腺病毒、流感病毒等儿童门诊和住院人数有所增加。其中一些增长出现的时间比历史上的要早，但考虑到 COVID-19 限制的取消，这并不意外，其他国家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中国方面告知，包括北京和辽宁在内，尚未发现任何不寻常或新型病原体或不寻常的临床表现，但仅出现上述由多种已知病原体引起的呼吸道疾病普遍增加的情况。他们进一步表示，呼吸系统疾病的增加并未导致患者数量超出医院的承受能力。

世卫将密切跟踪相关疫情。建议民众采取行动来降低呼吸道疾病风险，接种流感、新冠疫苗和对抗其他呼吸道病原体的疫苗；与病患保持距离；生病时待在家；必要时接受检查和医疗照护；适当佩戴口罩等。

本轮传染病爆发，是三年疫情导致的“免疫债”，出现的“报复性”流行吗？

中国内地呼吸道感染性疾病呈现全面暴发状态，这会和刚刚过去的新冠大流行病有关吗？这是不是所谓的“免疫债”造成的？

2022年夏季，美国科学家开始用“免疫落差”概念，预测当年呼吸道合胞病毒（RSV）和其它季节性呼吸道病毒的爆发，并最终得到验证。

造成人类感染的病原体中，60%是通过呼吸道感染的，其中70-80%是病毒，20-30%是细菌。这其中，肺炎支原体、流感、呼吸道合胞病毒、腺病毒又是最为常见的。

呼吸道传染病传播的媒介是参加社交活动的人，而新冠疫情管控措施有效降低了人与人的接触，切断了病毒传播链；人群很难被这两种致病源感染，这就造成了人群对RSV和流感的免疫抵抗很小。

2022年末，封控被解除，恢复正常社会活动，传染病传播链条自然也就完成重建。对于RSV和流感来说，感染机会的缺失并非好事，持续三年的疫情防护让人们的“免疫落差值”会随着感染间隔时间的拉长而增大。

实际上去年秋冬季，与国内非常类似的现象也发生在其他多个国家，去年冬季比中国早开放一年以上的国家出现了密集的RSV（呼吸道合胞病毒）和流感感染，尤其是儿童感染十分多见且严重，这造成了不少儿科病房爆满，儿科ICU挤兑的情况。2022年冬季，北美儿童呼吸道合胞病毒、流感爆发，以及近期我国支原体肺炎、流感流行都是“免疫落差”造成的。

在非药物管控约三年的2022-2023冬季，美国大约有10万到20万人因感染呼吸道合胞病毒住院，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公布最新数据显示，2023年流感季至少有1.8万人死于流感。远高于新冠大流行前几年的水平（超过疫情前全年数据）。

病毒感染疾病科学家、美国哈佛医学院和NIH博士后王宇歌在接受CC情报局的访问时说：“这一现象其实可以用“Hygiene Hypothesis（清洁理论）”解释。新冠大流行给科学界的一个最重要的启示就是，我们对人体的免疫功能所知甚少，甚至之前的很多认知是错误的，而自然界用疫情“教育”了我们。

过去几年疫情下人为造成的“清洁环境”，极大可能会改变人体所接触的免疫原，因此会很大程度重塑人的免疫功能，这一效果尤其在儿童身上更为显著。而缺少病原体的抗原暴露，有可能会让免疫系统“钝化”，尤其是会导致病原体特异性的B细胞和抗体没有经过足够的亲和力成熟过程，会使人们（尤其是免疫功能尚不健全的儿童）更容易发生感染。

因此，这确实可以用网络用语“免疫债”来解释。然而，上述假说是否成立，需要通过高质量的横断面研究或者病例对照研究来深入分析患者（患儿）的免疫表型以进行验证。”

▎这是甲型流感病毒模型。甲型流感病毒根据其血凝素（H或HA）和神经氨酸酶（N或NA）表面蛋白的特性按亚型分类。有18种不同的HA亚型和11种不同的NA亚型。亚型通过组合H和N数字来命名，例如A（H1N1）、A(H3N2)。

据2023年3月发表在《中国合理用药探索》杂志的一篇《甲型流感病毒研究回顾及进展》的文章披露，奥司他韦应用最为广泛，但耐药株的出现可能导致治疗失败。其中2009年包括日本、丹麦、荷兰和美国在内的多个国家出现了耐奥司他韦甲型H1N1毒株。

2019年-2023年之间，现有的临床研究数据显示，约1% ~ 1.5%的A（H1N1）pdm09分离株对奥司他韦具有耐药性，对于 A（H3N2）型和乙型流感病毒菌株，不过奥司他韦的耐药性一直在较低水平。尽管都是口服抗流感药物，玛巴洛沙韦和奥司他韦在使用上是不同的。主要是适应症不同：

上述两种口服药，已经覆盖了全人群，最佳的方案是家中常备。这样，一旦有老人（用奥司他韦或者玛巴洛沙韦）或者儿童（奥司他韦）感染了，就可以尽早服用，退烧效果都是非常快的。布洛芬与泰诺等退烧药对流感也有较好效果。

乙流相对甲流季节性和流行周期不确定性较大，往往容易被人们“忽视”。据了解，现在部分医院里的流感抗原检测阳性率总体上较低，有医院检验科发现，使用免疫荧光方法检测近期发热病人血清时发现，乙流抗体阳性率比甲流阳性率高很多，据此分析，部分区域内的乙流可能高过了甲流，而这与流感检测周报中的结果是矛盾的，毕竟，流行病回溯研究是非常困难的，数据不全面一直是个难点。

目前治疗乙流的有效抗病毒药物为神经氨酸酶抑制剂（如奥司他韦和帕拉米韦），尤其在发病48小时内给药疗效最佳，早期识别乙流感染，对症治疗。

另据国内外儿童指南共识推荐，奥司他韦是治疗和预防流感的首选抗病毒药物。症状出现48小时内对儿童进行抗病毒治疗的效果最好，但对于患有中度至重度疾病或进行性疾病的成年人和儿童，48小时后治疗仍有一些益处，因此仍应进行抗病毒治疗。

除了流感外，肺炎支原体仍然大规模存在。

支原体的病原可能有基因的变异，对特效药阿奇霉素有一定抗药性，容易特别快地引起肺部感染。武汉市金银潭医院儿童感染科主任文丹宁指出，今年儿童肺炎支原体感染后普遍症状较重，发烧两三天可能就会出现肺炎。医院规范治疗非常重要。

目前多地医院无论是感染科、呼吸科、急诊科、发热门诊等相关科室，等待时间太长，动辄两小时以上，甚至有超过12小时的。医院已成为交叉感染的重灾区。建议大多数病患，要视情况前往医院，尽量在社区医院解决问题。

但在以下问题出现时：孩子出现超高热或持续发热超过三天、频繁咳嗽影响正常生活、精神状态不好甚至出现嗜睡、呼吸频率增快或呼吸困难、频繁呕吐、皮疹、头痛或抽搐等，应及时带孩子就医。

最后呼吁人们尽快接种疫苗。流感疫苗接种是目前最有效的预防措施。一般接种疫苗后需要一个月才能获得保护，疫苗保护时间最长10个月。

据中国与美国CDC数据，在全人群中，2020-2021年流感季中国流感疫苗接种率仅为3.3%，而美国约为48.4%。

流感这样的呼吸系统传染病，在大流行的年份，接种率起码要达60%以上，才能形成一定的群体防护。从上述2020-2022年数据来看，我国流感疫苗的批签发量是忽高忽低，像打摆子。

在冬季的这些感染性疾病中，流感、新冠都是有疫苗的，易感人群接种疫苗才是最好的防控；普通人群多锻炼、多开窗通风、多睡眠也可以防控。

做好了这些，如果有症状，先去社区门诊、发热门诊，网上购药，而不是等到发热、咳嗽不止了再带孩子、或者自己火急火燎的去医院排队。

上述的这些感染都是自限性的，早发现、早治疗，95%是不需要就医的，但是，拖晚了，80%需要就医，去医院又增加了被其他病原体感染的机会。

在人群聚集处、就医过程中，尽量戴口罩，回来勤洗手，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