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岁半女童被未满12岁男孩杀害，家属：他当着面屡次撒谎

近日，湖北荆州一村民在微博发文称，他4岁半的女儿被未满12周岁的男孩杀害。文中介绍说，杀害女童的男孩趁着女童父母外出之际，将女童带入村中废弃菜园，先是徒手掐至昏迷，再将女童头朝下拖入菜园茅坑屋的粪缸里，最终女童窒息死亡。

“后来，肇事男孩承认，这仅仅是因为我女儿和他3岁多的妹妹因为玩具吵闹过，他就想让我女儿从世界上消失。”被害女童泡泡（化名）的父亲郑先生（化名）在文中说。

被害女童外婆：男孩杀害外孙女后

还用砖头、木块等物压住

11月8日，记者来到了本案发生地湖北省荆州市公安县斗湖堤镇占桥村，这是公安县下辖16个乡镇中距离县中心较近的行政村，距离公安县人民政府和公安县公安局均仅有10分钟左右车程。本案发生地占桥村距离长江数百米之遥，村周边有不少物流企业和小工厂。

村里多位村民表示，对这起案件有所耳闻。“太残忍了，这么大的事，大家很快都知道了。”“那小女孩太可怜了。”“那两家就住门对门，平时村里的孩子们常在一起玩的，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村民说道。

在占桥村村民的指引下，记者来到了被害女孩泡泡的家。这是一幢在农村常见的两层自建房，房子一侧有一片菜地，另一侧有小货车正在地里收些什么。泡泡的父母没在家，家中只有泡泡的外公、外婆居住。一提起死去的外孙女，泡泡外婆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就只有一个女儿，我女儿也就只有泡泡这一个女儿，泡泡被杀的时候是4岁3个月零2天。这孩子被杀害，对我们一家影响太大了。”说起遇害的外孙女，泡泡的外婆呆呆地沉默良久，说道。

泡泡的外婆说，自己一家五口人，女婿不是本村人，平时在外地工作，老两口和女儿邓女士（化名）是占桥村本地人。家中唯一的孙女泡泡，在距家不远的公安县油江初级中学附属幼儿园上学。而杀害泡泡的犯罪嫌疑人小东（化名）则是泡泡一家的对门邻居。

泡泡的外婆断断续续地回忆说，2023年8月30日18时左右，一家人发现泡泡不见了，开始在村中四处寻找，到后来则发动整个占桥村四组的村民一起找。在占桥村四组村民的回忆中，这场搜寻持续了约两个小时。

在泡泡父亲郑先生微博发文的自述中，从监控录像推测，泡泡遇害的过程很短：“那男孩哄骗我女儿说，要带她到一个好玩的地方，把她领到了菜园里，监控录像显示此时是18：29。附近无监控摄像头可看到菜园内，到了18:43，那男孩作案完毕后离开菜园，全程只用了14分钟左右。”郑先生在文中说，“监控显示，那男孩子离开菜园时，装作若无其事，是蹦跶着离开的。他还在菜园门外的一处矮树藏着，向菜园内偷看了几分钟，似乎是确定万无一失才返回。”

监控录像画面中，小东带着泡泡走进菜园

泡泡外婆讲述了自己在案发后听到的作案细节：“他（小东）把泡泡按到了粪缸里，还拿菜园里的砖头、木块把那里压了起来，不让人发现。”

说起小东杀害泡泡的动机，泡泡的外婆说，自己到现在也想不通：“我家泡泡和他家的小妹妹总在一起玩，几乎没有一天不在一起玩的。他家小妹妹3岁多，比泡泡小1岁。按照我们后来听到警方转述的这男孩子的说法，他认为我家泡泡抢他妹妹的玩具，看到两个小女孩因为玩具吵闹过，他就想让泡泡从世界上消失。都是小孩子，怎么会这样……”

茅坑屋内的粪缸

据附近村民透露，泡泡的外公、外婆均持有残疾证，近年来身体状况一般，泡泡遇害一事对老两口打击很大。“泡泡的外公头部有些疾病，外婆则患有白化病。”一位村民说道。泡泡的外婆说，她现在70多岁，近年又患了脑梗、心梗和高血压，案件发生后，她一直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能去想孩子被害的事，一想就觉得胸口发闷。

泡泡外婆告诉记者，案件发生后，在当地政府部门、公安部门和村大队的协调下，小东的父母赔偿了自己一家约30万元。此后，一家人给一直停放在殡仪馆的泡泡完成了火化。“但小东的父母没有来过家里赔礼道歉。”泡泡外婆补充道。

记者通过泡泡外婆与泡泡的妈妈邓女士取得了联系，但邓女士表示自己不愿接受采访。

村民：案发后很长时间里

大家不敢走那附近的路

占桥村村民带记者来到了泡泡遗体被发现的菜园子。这是一处夹在村里两座自建房之间的菜园，外围由低矮的围栏围起。菜园内大部分土地荒草丛生，少量土地有村民种植的绿叶植物。此处位于占桥村四组的边缘，一道围墙之外，是占桥村近年建设的城中新村。记者步行估算，该菜园距离泡泡一家有200余米。

“菜园里那块蓝色废弃门板后面是个围栏，里面是用砖头和木块堆成的一个茅坑房。案发时，这小房里有一口粪缸，那是村里人用来收集粪便用的。案子发生后，里面的部分物品被警方拿走了，但这个简陋的小屋还在。”村民张先生（化名）说道。

案发现场的茅坑屋

在泡泡外婆的陈述中，小东作案后，不仅有隐藏现场的行为，更令她吃惊的，是小东在案发后的从容态度。

“这男孩子（小东），胆子大得很。”泡泡的外婆说，“事发那天晚上，有4个民警围着这男孩子问话，他看起来却一点事都没有。一个11岁的孩子，像是30岁似的。”

泡泡外婆说，事发当天19点左右，她在寻找泡泡的过程中，和小东打过照面，她问道：“你到底把泡泡妹妹带到哪里去了？”在泡泡外婆记忆中，小东回答说，带到村委会那边空地去了。

事后的调查发现，小东撒了谎。他所说的“村委会那边空地”，与泡泡遇害的菜园有着一段距离。“这男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太平静了。他当时说的这些谎话，害得我们一时找不到泡泡。”泡泡外婆说。

泡泡父亲郑先生在微博发文的自述中指出，男孩小东在案发当晚不止一次说谎。除了对泡泡外婆说的这次谎外，小东还将泡泡母亲邓女士带到了其他路上，谎称看到泡泡回家了，“此时也在现场，他（小东）当着的面又撒了谎。”

锁定小东嫌疑的关键线索，是正对着案发菜园的监控摄像头拍摄到了小东领着泡泡进入菜园，以及小东十余分钟后独自一人离开菜园的影像。

村民告诉记者，这架监控摄像头刚装一年左右，“那是我们这一带农村不久前推行监控摄像头普及工作时，有关部门装上去的，没想到在这事上派上了用场。”

多位村民表示，村里小孩子在一起嬉戏是常事，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有村民介绍说，占桥村四组距离镇上的油江初级中学很近，这一带的孩子们从幼儿园到初中，几乎都在这所学校及其附属的小学、幼儿园上学，相互间碰面的机会很多。泡泡和小东也在这所学校就读。油江初级中学附属幼儿园李主任告诉记者，泡泡在该园上过学，但关于该女孩的具体情况自己不掌握。

公安县油江初级中学

据村民介绍，在占桥村四组，大部分青壮年都在外打工，平日村里老人、小孩居多，各家之间较为熟稔。也因此，对发生这样的案件，村民们十分震惊。

“小东的父母都不是占桥村村民，平时在外地打工。他家在我们村里的房子是租的，搬来有五年左右了。”村民张先生说，“平时，是小东的爷爷奶奶带着小东和小东3岁多的妹妹。这一家人选择住在这里的原因，我想是这里离油江初级中学很近，方便两个孩子上学。现在，一家人已经从租的房子里搬走。”

在张先生眼里，没有发现孩子们在事发前有什么异常：“作案的那小男孩，我看他之前一直挺正常的，还来我家里坐过呢。直到现在，我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能做出杀人的事。”

张先生还说，泡泡的父母都是上过大学的人，两口子在村里人缘不错，“泡泡的母亲邓女士有教师证，平时除了照顾自家孩子，还会给村里其他孩子补习功课。我的一个孙子就找她补过数学、英语，平时喊她邓老师。我实在想不出这一家人会有被人记恨的理由。或许真的就像那小男孩说的，就是出于小孩子之间的矛盾。”

有占桥村村民表示，这起发生在身边的命案，让村里人感到害怕。“从泡泡家到案发菜园的那一小段路，在泡泡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什么人愿意从那儿经过了。实在太吓人了。”村民说道。

案发现场旁的道路

在泡泡父亲郑先生微博发文的自述中，11月初，在案发两个多月后，他和爱人曾向经办此案的民警询问案件进展。办案民警告诉他，目前肇事男孩在矫正学校，正在走精神以及心理鉴定流程。

记者致电公安县公安局斗湖堤镇派出所，一位工作人员表示：“此案详情请询问公安县公安局政工室。”记者拨打公安县公安局政工室电话，截至截稿前无人接听。

本案事涉刑事责任年龄以下的未成年人犯罪，北京中银（泉州）律师事务所谢嘉璐律师介绍道，近年来，相关法律已对刑事责任年龄做了调整和细化。例如，满12周岁，不满14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情节恶劣，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追诉的，应当负刑事责任。

“但另一方面，对于未成年人犯罪，仅仅呼吁刑事责任年龄的下调恐怕是不够的，例如本案中的犯罪嫌疑人未满12周岁，若以此为参考将刑事责任年龄进一步下调，未来仍有可能出现更低龄犯罪者，或许又将冲击刑事责任年龄的界限。”谢嘉璐介绍，“在减少未成年人犯罪方面，仍然应强调预防为先，强调监护人应尽到的责任。”

（记者 侯沐伟 发自湖北荆州）